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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新读书会 肥唐瘦宋(一):晏学士的花落燕归

今日导读师:

牛磊,山西运城人,历史学博士,北京体育大学中国武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宋明理学、儒家哲学。

各位同学大家好,这次轮我跟各位同学作读书分享了。小牛老师准备开一个系列,取名“肥唐瘦宋”,内容是唐诗宋词。本来打算由“肥唐”讲起,最近追剧《清平乐》,不然就先由“瘦宋”说起。第一讲,说说晏学士。

晏殊(991年—1055年),字同叔,北宋政治家、文学家,祖籍江西抚州。抚州在宋代至明两代出过很多著名的政治家与文学家,如王安石、曾巩、陆九渊、汤显祖,可谓是人杰地灵之地。晏殊出身的晏氏家族在宋代初叶属于地方豪强,晏殊的父亲曾任“手力节级”,为地方吏员。但是请不要将宋初的吏员与明清的吏完全等同,认为他是因为家里无权无势才干这个职位。宋初的地方社会承袭于晚唐五代,社会财富高度集中于豪强大户手中,这些人物也构成了地方上的“头面人物”,实际上左右着地方上的各项事务。晏学士便是出身于这样的豪富大族。

晏殊进入仕途是通过科举取士,但是是科举中非常特别的一科——“神童”科。应这一科的学子除了博闻强记、才华出众外,另有一项隐形条件,你家得很有钱!“神童”科是属于北宋初期政府通过特殊方式吸纳地方豪强家族子弟入仕的方式。否则世界上那么多十来岁就能背诵四书五经、几千首唐诗的神童,凭啥让你上不让别人上?举荐晏殊应举的官员,是后来高升为参知政事的张知白(参知政事为宋朝的副宰相)。能让这么一位政坛上的实力派举荐,也能瞧得出抚州晏家的势力。

宋真宗景德二年(公元1005年),年仅十四岁的晏殊应召入京,无风无险地通过考试,步入仕途。他开始和政坛大佬打交道的那个年纪,我算了算,我们大概还在读初二。晏殊进入仕途后最初的经历是在秘阁读书、校书。他人生的转折点发生在十三年之后。天禧二年(公元1018年)晏殊升任王府记室参军,遇到了与他这一生休戚相关的一位少年,赵祯(也就是后来的宋仁宗皇帝)。这一年,晏殊二十八岁,赵祯仅九岁。

作为太子的师傅,晏殊拼尽全力辅道赵祯的学业、甚至保护赵祯的生命。1022年,宋真宗崩。对权势有着非同一般欲望的皇太后刘娥开始了长达十一年的垂帘听政时期。当然,要为这位皇太后辩白一下。刘氏对权力非常迷恋,但并不算心毒如蝎、做事毫无底线的“坏人”。在她主政的十一年中,北宋政坛政治清明、社会经济继续发展。不过,老百姓的幸福不总代表皇帝的幸福。对于少年天子赵祯而言,这十一年只做了一件事,忍。他的所思所为必须不露圭角,以听“大娘娘”的话为第一要务。这一段时间内,晏殊对朝堂上各种政治派别虚与委蛇、皆不得罪,一切以息事宁人为原则,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皇权的边界。

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皇太后刘氏去世,赵祯正式开始亲政。晏殊也平步青云,官至右谏议大夫、集贤殿学士、同平章事兼枢密使、礼部刑部尚书、兵部尚书。作为一位在仁宗朝长期执政的宰相,晏殊被后世誉为“太平宰相”。在他执政的时期朝堂上并未发生剧烈的政治事变。晏殊本人的性格易怒刚直,但是在行政上则谨小慎微、缺乏棱角。对于朝政积攒的冗财、冗政等弊端,他虽然不甚满意,但没有下重手予以改变的决心与魄力。这点与在他之后发动庆历新政的士大夫并不相同。

在带“偶像练习生”这方面,晏殊贡献巨大。他带出的“新人”既包括仁宗皇帝,也包括推动庆历新政的士大夫集团。在这波士大夫之中,欧阳修、石介出自晏殊门下。范仲淹并非晏殊弟子,但是数次受晏殊举荐,因此终身对晏殊持弟子礼。北宋文学史上对宋词的境界有突破之功的梅尧臣一度担任晏殊的幕僚。可以说晏殊担任宰相的主要功绩并不在于他自己做了多少事情,在于培养了一批将宋代的政治、文学、哲学推向高峰的士大夫。

公元1055年,享年六十四岁的晏殊在家中病逝。其弟子欧阳修在《观文殿大学生行兵部尚书西京留守赠司空兼侍中晏公神道碑铭》中对座师做出了“富贵优游五十年,始终明哲保身全”这样一句评语。表面上看似乎是夸座师生活安逸,其中也不乏因两人在推动“庆历新政”政见不合而带出的一点讽刺。

最后说一说晏学士的文学贡献。晏殊的诗属于西昆体,无甚出奇,其文学成就更多表现在宋词上。他是北宋士大夫词的开山之人,与其子晏几道被后世文学家并称为“二晏”。晏殊词带有极浓的贵族气,优雅含蓄中又有一层感伤清冷,在宋代士大夫的文学创作中独树一帜。我挑了几首放在这里,同学们可以品品看。

《浣溪沙》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浣溪沙》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木兰花》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蝶恋花》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如果想读一下晏学士父子的诗歌,可以买上海古籍出版社的《二晏集》。同学们的家庭如果也像抚州晏家一样富豪无比,那我要恭喜。如果不是,嗯,还是放下手机、好好学习吧,咱考不了神童科还可以考进士科不是?只要我们不懈努力,秀才也是能当宰相的!